和大宝贝 @无铭 的拯救接力,乱写的战争pa。
BGM:last ride of the day - Nightwish
烟火
“杉野,你见过烟火吗?”
小心擦拭瞄准镜的潮田渚突然问了一句。
坐在他对面的杉野友人停下往弹链里装子弹的动作,抬起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。
……
潮田渚没见过烟火。
防空炮划空闪过的火光他倒是见过不少。
当时战争打得火热,潮田渚还没成年就被塞进了军队,提前结束了灰色的童年。他扛着把跟他人差不多高的狙击枪,日复一日地练习射击。
潮田渚那会在队里特别不起眼。
不抽烟不打牌,也不擅长加入其他人的话题。每天独自缩在一角,不是擦枪盖擦瞄准镜就是望远处的天空,死气沉沉的。
总之怎么看怎么不合群。
不合群就会被排挤。
潮田渚也不在意这些,他只要普普通通就好,像他入队之前那样。
后来有次潮田渚被派去狙击敌方的通信兵。他选了个地,趴在掩体后,刚架好狙击枪,旁边突然响起一声细微的声响。
潮田渚空了只手,下意识从腰侧的固定带摸出一把军用短刀,眼珠往旁边一转,握紧了就朝身边的人影猛扎过去。
身边的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,有点慌忙地擒住了他的手腕往右边掰。
“喂喂,我的摄像机可是新买的。”抓着他手腕的是个红发的年轻人,另一手上端着摄像机。
赤羽业。
潮田渚扫了眼对方脖子上挂的证件,确认了眼前的只是个战地记者,便给了他一个眼神,示意他松手,“你怎么找到这的?”
“直觉。”赤羽业小幅度地甩了甩手腕,有些得意地说。
潮田渚转过头确认着他的目标是否出现在瞄准镜中,低声问:“不和同伴一起呆在休整区吗?”
“没同伴,我自己一个人来。”赤羽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发言,嘴角忍不住弯起来,“而且离死亡越近,才能拍出越好的画面不是吗?”
“你……疯了?上一个这么说的记者已经……”
“我觉得我会活得更久一点。”赤羽业打断了潮田渚的话,他趴在潮田渚边上,对着潮田渚又按了一下快门。
金色的眼睛像沉有细细碎碎的星子。
闪着潮田渚没见过的光芒。
搭上赤羽业一头的红发,整个人显得格外亮眼。除去身上的武装,一副和战场全然不沾边的模样。
“随便你了……不要妨碍我就好。”
潮田渚决定不理他,他的目标已经出现,三点钟方向,距离这大约一公里远。
换作平常,潮田渚早就一枪射穿对面的通讯员。
可惜突然起了点风,沙尘被胡乱卷到半空中,远处的能见度变低了。
他只能沉住气等目标再近靠一点,他的手指已经搭上了扳机,瞄准镜中的人影占据的单位渐渐扩大。
潮田渚扣下了扳机。
“一枪毙命。”拿着望远镜的赤羽业砸了砸舌,“你跟谁学的?”
“自己练出来的。”潮田渚说。
“哦,挺厉害啊。小家伙,入队几年了,成年了吗?”赤羽业笑得很欠打。
潮田渚瞪了他一眼,没说话。
刚刚就该一刀扎死这人。
……
再见到赤羽业是在一天傍晚。
赤羽业叼着根烟,大大咧咧盘腿坐在他们休整区,悠悠然地调着他的摄像机。
瞥见潮田渚来了,赤羽业抬起头,摘下嘴里的烟笑着问潮田渚借火。
潮田渚示意他去找别人借,“我不抽烟。”
“真稀奇。”赤羽业起身说,“军队里你还是头一个。”
潮田渚坐在一角,整理着他的装备。
不远处的几个士兵的谈笑声时不时传到潮田渚耳边。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挤成不规则的一团,分分合合,间隙里填满了黄昏暖洋洋的光。
欢声笑语,人影绰绰,美好得像另一个世界。
潮田渚身侧也有道影子。就一道,他自己的。
本来应该是这样。
他侧过头,看着另一道影子越过凹凸不平的土地,停在了他身边。
赤羽业借火回来了。
潮田渚想起身给他让点位置,但他按住了潮田渚的肩膀,摇了摇头。
“你整天摆弄这些不无聊吗?”
“我没什么爱好。”潮田渚实话实说。
“你这人跟你的眼神一样,闷得要死,特没劲。”赤羽业中肯地评价。
“不过一双蓝眼睛倒是很好看。”
说出这句话的同时,赤羽业在潮田渚面前蹲下,他手指夹着烟。白色的烟雾轻飘飘地升起,风一吹就散了。
潮田渚垂着眼去看赤羽业。
黄昏的光模糊了赤羽业的轮廓,连同红色的头发一起,变得温暖又柔软。
余晖偷偷溜进了金色的眼睛,映得里头熠熠生辉。从他的位置看过去,又能看见之前那些星碎,沉在底下忽闪忽闪。
潮田渚的睫毛颤了颤,他想说你的眼睛更好看,很亮。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,硬是憋出了另一句。
“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。”
赤羽业听后笑了一声,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:“你见过烟火吗?”
“……没有。炮火我见过不少。”潮田渚想了想,“烟火好看吗?”
赤羽业说当然好看。
在半空中炸开,像碎开的水晶,五颜六色,撒得到处都是。
“等打完这场战,我带你去看。”
……
那之后潮田渚时不时会遇见赤羽业。
有时在交火区,有时在修整区。
时间长了,潮田渚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分辨出赤羽业的脚步声。烟味也习惯了,甚至知道赤羽业抽烟的一些习惯,最喜欢哪种牌子的烟。
赤羽业就更神奇了。
不但对潮田渚射击的小动作了如指掌,而且总能找到潮田渚埋伏的地点,活像个战场人肉雷达。
潮田渚都忍不住开玩笑说业君你这样的直觉不当机枪手真可惜。
赤羽业只是笑笑说是吗。
还有一次比较特殊。是在离交火区五六公里的一家战地医院里。
潮田渚挨了枪。运气好,子弹擦着他的肩膀过去,只蹭开点皮,血一会就止住了。
反而是为了躲那一枪,他身子没稳住,从掩体上滚了下来。摔了一身伤,被送进医院时眼睛还冒星。
赤羽业就没他这么好运。左侧肩膀被射穿了,上衣大半部分被血浸透。
最要命的是头也受了伤。潮田渚看到他时,有个医生正在给他缝针。
赤羽业注意到了潮田渚,他猜到潮田渚在看他,便露出个微笑,“近距离拍摄炮弹的感觉就是不一样。”
“你疯了。”
“人嘛,就是要活得刺激点才有意思。”
比起潮田渚突然皱起眉头的反应,赤羽业这个当事人显得要平静很多。
“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害死。”潮田渚咬了咬有些干裂的嘴唇说。
“不会。至少在战争结束前——你忘了?我说了要带你去看烟火。”
潮田渚闻言眼皮跳了下,想说你干脆别当战地记者了,像你这么不要命的,也许那天人就没了。
但他没说。
这段时间他几乎摸清赤羽业这个人了。
像把出鞘的刀,带着与生俱来的锋芒,从不掩饰。看起来随性得不行,做事总七分狂带三分傲。
可一旦决定了的事情,谁都拦不住他,跟发疯了似的,拼了命都要坚持。
“喜欢的就去争取,争取到就要握紧,死都不要放开。”
这也是赤羽业说的。
但刀也有刀柄,赤羽业也有温柔的时候,也会笑。特别是衬着对金色的眼睛,笑起来好看得过分。
潮田渚想说的话都被赌在喉咙里,最后全部压了下去,塞得胸口闷闷的。
“……对自己好点。”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挤出这么一句。
不是很大声,有点沙哑,混在急救区各种嘈杂的声音里并不好分辨。
但赤羽业听到了。
他的头正在缝针,不能随意摆动,他只好努力转动眼珠,往潮田渚站的位置看去。
“我尽量。”
潮田渚看到赤羽业笑了。
笑的弧度不大,表情看起来点疲惫,眼睛却还亮着。
……
潮田渚印象里的赤羽业大多是笑着的,时不时会开几句玩笑,偶尔认真一下。
只有一次,两人见面后,赤羽业全程没有笑过,连带眼神都刀似的锋利了起来。
那会潮田渚射击出了点偏差,没把目标一击射死,反而被对面的机枪小组发现了。他只能抄起狙击枪,迅速顺着掩体撤离。
但机枪小组有两组,子弹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噼里啪啦地射过来,火力又猛,掩体上层的土飞溅得到处都是。
潮田渚没法狙击,只能被动的躲藏,一时间又甩不掉对面的人,活像只被猫堵住了出口的灰鼠,在掩体后逃窜。
有几发子弹擦着他的身子过去。其中一发划破了他额头的右侧,不断渗下的血液让他的右眼一时间很难发挥作用。
潮田渚抹了把额前流下的血,改扶着掩体前进。
心脏跳动的声音掺杂在机枪扫射的声响中,即便按着胸口,他也无法确认他的心脏还活着。
也不知道身上被飞起的弹片和土渣划了多少道口子,耳边的枪弹射击声渐渐淡了,潮田渚终于能靠着土堆喘口气。
这时潮田渚才注意到他的左大腿中了颗子弹,干了的血迹一路留下狰狞的暗红色纹路,稍微动一动腿就会有新的血液不断流出。
右腿上也没能幸免,被划了几道伤口。
潮田渚动了动手臂,还算完好,他大概只能爬着回去了。
如果运气好点,他可能可以活着爬回休整区,说不定还能见到赤羽业。
潮田渚想着歇一会,干脆撤了力,整个人躺在土堆后。他擦了擦眼角的血迹,刚好能看到被干瘪树枝割成一块块的天空。
估计快到傍晚了,天空泛着几抹橙红色,悄悄地晕开在一角。
这会没有风,裸露皮肤隐约传来了热度,和伤口的痛意绞在一块,逼得潮田渚合不上眼。
他像条搁浅在沙滩边的鱼,死死地挣扎在生命的边缘,连大口喘气都变得奢侈了。
等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时,潮田渚已经差不多适应了那些乱成一团的感觉。
他没有马上拔出腰间的刀。
是赤羽业。潮田渚很肯定。
“你怎么找到这的?”这是潮田渚的第一句话。
赤羽业再走近了一些才回答:“直觉。”
潮田渚很想嗤笑一声说骗人。他刚刚抬起眼睛去看赤羽业时,赤羽业的眼睛里分明闪着庆幸的光。
不过他笑不出来,第二句就是:“这是交火区,你快点走……”
“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,怕什么。”赤羽业边半蹲下边说。
“快离开,万一还有机枪手怎么办?”
“那也好,死在一起也不错。”
“……一点都不好。”
赤羽业没再出声,他示意潮田渚把手搭在他肩上,潮田渚拗不过他,费了好大劲才把身子搭在赤羽业背上。
“如果我没出现你打算怎么办?”赤羽业背起潮田渚的时候问了句。
“爬回去吧。”
“为什么?”
潮田渚沉默了一会,他像陷入了某段回忆,眼睛望着远处的天空,却什么都没有在看。
“没什么……就是想临死前再多看你一眼。”
潮田渚被抬上担架前,赤羽业塞了根香烟在他的左胸前口袋里。
“也许以后你会想抽,如果实在不想抽就扔了吧。”赤羽业轻飘飘地说了一句。
……
火烧得太快会燃尽。
生命也是这样,烧过头,就没了。
潮田渚埋伏在掩体后,看到了一些敌军正朝这个方向走来,也看到了跟着他们的赤羽业。
即便赤羽业带了防弹钢盔,露出的红色头发还是格外扎眼。
一步一步,向他走来。
他知道赤羽业有时也会去对面取材,对于战地记者来说这很平常。
潮田渚只希望不要是今天。
遗憾的是他的好运仿佛被掏光了,赤羽业此刻正活生生出现在他瞄准镜中。
一步一步,越走越近。
潮田渚想立刻冲出去,扯开嗓子喊他,让他别再过来,再往前面走就踏入他们的地雷区了。
但他不能喊。
这里是战场,他身边还有一起埋伏的狙击手,他得保持沉默。
潮田渚一直以来都很沉得住气,可以趴在掩体后半天不吭声不动作。
可现在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像吸饱了水分的棉花,沉重到他无法呼吸。
他只能死死地捏紧自己的左胸口袋——里面放着赤羽业给他的那根香烟,好像这样就能让赤羽业突然和他产生心灵共鸣,放弃前进的念头,转头离开。
赤羽业还在向他走来。
一步一步,没有停下。
潮田渚看不清赤羽业的表情,不知道赤羽业是否面带微笑,又或是神情凝重。
人快要死的时候才会看见走马灯。
潮田渚确确实实还活着。
可他此刻脑海里却有无数张赤羽业的身影,夹着乱七八糟混在一起的声音,飞一般地闪过,没有倒退和停顿的机会。
像太阳下蒸发的泡沫,化在了时光里,从潮田渚仓惶伸出的手中流走。
再也抓不住了。
响彻云霄的爆裂声划破了空气,戳向了潮田渚,瞬间在他心头炸裂开,把他的整颗心脏炸得七零八落,鲜血淋漓。
他颤抖着翻出了口袋里的那支烟,放在手里。
是赤羽业最喜欢的牌子。烟卷被抓得开膛破肚了似的,烟丝都散了出来,惨不忍睹。
“也许以后你会想抽,如果实在不想抽就扔了吧。”
潮田渚不想抽烟,也不打算扔掉。
只是他从刚才起就不断颤抖的手根本握不紧散开的香烟,风吹过来,烟丝便一缕接着一缕飘走了。
最后只剩下皱巴巴的烟纸还停在潮田渚手心上。
彻底空了。像潮田渚的心。
……
天亮了,熹微的晨光从远处跃来,蹭上潮田渚的发梢,投下淡淡的阴影。
“你见过烟火吗?”
潮田渚又问了一遍。
“没见过。”杉野友人边装子弹边说,“怎么突然问这个,你想看烟火吗?”
“也不是。”
潮田渚垂下眼,摸了摸腰间别着的军刀,他仿佛听见了黎明出发的号角声。
“只是突然想起来以前有人问过我。”
那个人说烟火很美。
“等打完这场战,我带你去看。”
可战还没打完,人却先睡着了。
在一片炮火中,一睡不醒。
END.
推了五个梗,写到心态崩了。
没想到正好赶上七夕,挺好的。我觉得这四舍五入就是个HE。
顺便吹一波我的大宝贝。难产也陪我一起浪给我喂粮,在产出过程中吃了我无数负能量(。),还各种迁就我改主题改梗(你这人)……她有那么好,向全世界吹她。
一年一次刀,纯糖等下次吧_(:з」∠)_